肥鱼多加辣

往事如烟

深宫曲 百鸟朝凤(8)

四十.

上回说到,我诞下一女,名为容月。




四十一.

容月出生不久,腻云得到消息,不顾尚在禁足,竟带着宫人就冲进了凤仪宫。


她小心翼翼地抱起襁褓里的容月,眉宇间透着慈爱,“娘娘,小公主笑起来可真好看呀。”


我躺在榻上,笑道:“这孩子,说来也奇。旁的孩子一出生便哭,她倒好,出生不哭也不闹,眨巴着个大眼到处看。”


我冲着腻云招招手,她顺势坐到我身旁。“你禁着足呢,这样贸然地跑出来看我,要传进了皇上耳朵里,可怎么好?”


腻云神色淡淡,“臣妾来时并未掩人耳目,动静颇大,想必早就传进皇上耳朵里了。”


我抿着唇,一言不发。


她见状微微一笑,安慰我道:“皇上本就不喜臣妾,多这一桩事少这一桩事也并没有什么两样。”


我极力想从她脸上捕捉到些许落寞之意,最终无果。

腻云神情自若,坦坦荡荡,无一丝悲戚之感。


“若是当年我不曾在孕中让你代幸,如今你或许已然出了宫,嫁得一个好人家。”


“娘娘,您不要这样说。”腻云定定的看着我,“当年是臣妾自己想要上位,娘娘不过是刚好给了臣妾一个机会罢了。这些年,您将我从一个侍女提拔到贵妃的位子上,如此恩德,臣妾没齿难忘。皇上是天子,其实,无论是夫君的宠爱,亦或是天子的宠爱,臣妾都不曾奢求过。如果爱与富贵必得选其一,臣妾宁要富贵,也不求那虚无缥缈的爱。”


腻云说了很多很多,我没听进去几句,只一心觉得对不起她,让她一无丈夫之爱,二无儿女承欢膝下,就连在宫里能说得上话的好姐妹也只我一个。眼底不自觉的就盈满泪水了。


广袖轻摇,腻云拂去我眼下的晶莹,“娘娘,您这番模样若是见旁人见了去可要说您是个爱哭鬼啦。”


破涕为笑,我擦擦眼睛,“好…好,不说了。快来看看容月,这孩子又在那咿呀咿呀的叫。”




四十二.

深宫里的岁月不饶人,转眼间承影就十岁了。


我朝历代皇储确立,最早也是在皇子十岁时,不过一般大多在皇子束发后,才会册封太子,也就是十五六岁左右。


承影是那个例外,他刚满十岁那日就在天下万民的见证下被立为皇太子。


“二皇子君承影,嫡室所出,天意所属。

兹恪遵初昭,载稽典礼,抚顺舆情,授以册宝,立为皇太子,正位东宫。”


一身玄黑蟒袍的承影,面容虽仍带着稚嫩,但眉眼之间,已有几分帝君的威仪。


我悄悄走到承影身后,三两下就把他整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揉乱了。


当即转身,一见是我,承影一脸的无可奈何,“母后…”


我笑嘻嘻的搂着他,“我的小承影可真厉害。”我压低了些声音,“历朝历代,纵观天下,十岁的皇太子也没几个。”


小脸上布满认真,承影极郑重的说:“母后一点点的教儿臣走路,费尽心思的找来天下奇珍仙桃浆为儿臣弥补属性上的先天不足,还出面给儿臣请来了名家大儒教导功课。这一桩桩事儿臣都历历在目,母后的良苦用心,儿臣绝不敢忘,也定不会忘。今日有幸得到父皇认可,册为太子,儿臣深知非我自身能才出众,而全赖于母后培养。”


承影身量抽长地极快,现今不过十岁已长到我下巴至唇角处,我摸摸他发顶,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,只觉他像个毛茸茸的小动物般惹人疼。


“傻孩子,母后就单纯夸夸你,用不着这么紧张。同我讲话还用得着如此小心?”


承影的小脸纠结地皱了起来,“不是的……母后,儿臣没有此意…”


“好啦!”我微俯下身为他整理着衣襟,“不说这些。放松放松,跟母后说说最近可遇到了些什么趣事?”


御花园的玉烟亭水木清华,景色宜人,时值盛夏时节,莲韵池中的荷花朵朵盛开,白色和粉色给河道增添了几抹斑斓的色彩。


我和承影坐在玉烟亭内闲聊,石凳上被宫人放好了柔软的蒲团,石桌上摆着精致小巧的糕点。


氛围安谧而祥和。




四十三.

承影很喜欢容月这个小他七岁的妹妹,一得空就跑去逗弄她。


我也乐得见此,时不时带他与容月去圣宸宫。


在圣宸宫和皇上还有承影、容月在一起时,我感觉我们就像是普通的民间家庭一样。我有宠爱我的夫君,还有一对聪慧可爱的儿女。夫君敬爱,儿女双全,又无公婆牵扰(开局太后已逝),权高位重,堪称圆满。


皇上在那边和承影谈论着《推背图》,其间话语晦涩难懂。我也没那个闲情逸致去听,只顾着拿破浪鼓摇来摇去逗小容月玩。


皇上和承影被这边的声响所吸引,停止了讨论。


承影走过来,好奇的盯着妹妹看,半晌憋出一句“母后,妹妹怎么傻乎乎的呀!”


我好笑地掐了一把承影尚带些婴儿肥的脸颊,“你三岁时还不抵你妹妹呢。”


承影瘪瘪嘴,接过我手上的拨浪鼓,转头继续哄容月玩。




四十四.

孩子们玩闹着,皇上则与我提起了君昇的婚事,“昇儿今已十六岁,也到该议婚的年纪了。”


君昇乃已故德妃纪棠所生,是皇上的庶长子。从前他是我的眼中钉肉中刺,但现今承影已成太子,我也就不似以往那样忌惮他。


可惜多年的放任,已经让君昇养成了“顽劣”的性格。夫子们一致评价他难成大器。


出于一个嫡母迟来的责任与歉疚,我在君昇的婚事上非常谨慎。


武将之女、庶女、小官之女首先被排除在外,我不愿君昇娶一个武将的女儿,将来获得其母家支持,拥兵自重。庶女和小官之女又配不上堂堂皇家子嗣。


那么,高品文官嫡女显然就是最好选择。


经过筛选,我定了二品文官嫡女,楚音,其女性格“温婉”,与君昇相配,倒是合宜。最关键的是她容貌虽不算绝世,顶多算是端庄(容貌77),但坊间名声极好,又出身书香门第,有利于洗清君昇的纨绔形象。


接到赐婚圣旨,君昇反应平平,他素来爱美人,对这样一个相貌平平的妻子,肯定不甚喜爱。


我却丝毫不担心他们二人婚后的夫妻感情,楚音这个人我仔细查过,心思玲珑剔透不说,治家也颇有手段,想必定能把君昇收拾地服服帖帖的。




四十五.

宫外传来噩耗,我的父亲易逸于昨夜溘然长逝,享年四十五岁。


凤仪宫中,我六神无主地跌坐在榻上,“怎会…父亲身体明明一直硬朗的很啊,怎会如此!”


冬儿也忍不住掩面抽泣,“说是易大人染上了怪疾,这怪疾来的迅猛,昨夜人就去了。”


一声“皇上驾到!” 君明止闻讯赶来。


他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,像是哄小孩子那样,耐心的安抚着我的情绪,“珊绫,斯人已逝,节哀…”


我置若罔闻的伏在他肩头不停抽噎,君明止没有再试图安慰我,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一边轻抚我的背,一边柔声唤着我的闺名,“珊绫……”


就这样,我哭了许久许久,直至晕倒在君明止怀里。




四十六.

纵然悲痛父亲的离世,可我还是要振作起来,不能叫旁人看去了笑话。


我父亲易逸,一生独爱母亲韩池梧一人。


母亲在生下我和妹妹时,身体落下病根,在我五六岁的时候便撒手人寰了。她给父亲留下四个孩子,长子易镇武,次子易少琛。我因出生时比妹妹先出来了几分钟,所以成为了双生子中的姐姐。


父亲母亲对我们姐妹二人视若珍宝,分别以珊瑚为名,我名易珊绫,妹妹名易瑚绫。


父亲的去世对家族势力有一定打击,但完全不至于撼动根基。


大哥易镇武如今官拜正三品武将,官不算太大,但有实权,驻守边关,手握二十万重兵。二哥易少琛为翰林院掌院,官居二品,著有多部讲义注释,深受天下士人学子尊崇。


这一文一武,如同两根巨树扎根生长,扛起易家满门荣光。


我的妹妹易瑚绫嫁给了皇上的亲兄弟,恭亲王君明成做王妃,而我则是当朝皇后。


易家越是显赫,我就越是谨慎。水满则溢,盛极必衰,这个父亲从小就教我们的道理,我一刻也不曾忘。


我多次往宫外递信给二位哥哥,告诫他们说话做事要万分小心。每当瑚绫来宫内面见我时,我也会让她多劝说恭亲王莫要辜负先帝所赐的“恭”字。




四十七.

建昭二十九年六月,圣上下令追封一品官员易逸为国公,以慰其家眷。






TBC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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